民国故事:月夜惊魂(2)

刘赵两个菜贩子自言自语说:“娘的!今天老子们夜过荒山来了个抬头见喜,真该走好运了,常言说得好,新娶媳妇的喜床睡上去三年不腰疼。咱们真泥球,干嘛去睡那冷不叽的空客房,这喜床正好咱哥俩睡一宿,明天天不亮就赶早滚蛋,难道不是福气么?”赵某端着烟灯,刘三巴挂撩喜幛,烟灯一照,我的天王阎王爷耶,这床上已睡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脸上七孔流血,两条光膀子还搭在绣花被外,脖子上勒紧一条麻绳,张嘴吐舌,舌头向外伸出好长。这两个烟鬼见这女人白膀子上还套有金灿灿的赤金镯子,足有四两一副,见财起意便忘了自己是人是鬼,是死是活了,弯腰去卸那膀子上的赤金镯子,这两个一口鼻息粗气便直扑在这才死不久的女人脸上。可能是一种阴阳电的反应,这死女人竟陡然诈了尸,忽的直挺挺地蹦下了床。其实这种情况是过去常出现的,因此一般死了人,总要找人来看尸,防止猫儿狗儿从尸身上蹿过,以免阴阳电一激便会出现诈尸。见到这种像巨雷炸顶一般的景象,那拿烟灯的姓赵的伙计便惊得一抖,烟灯落了地,人疯了似的跑出房去了。乖乖耶,烟灯一灭,满屋顿时漆黑,只剩下窗外射进来的绿幽幽的月光,那七孔出血,颈勒麻绳的女尸硬是一蹦一蹦地向琴桌后的吓掉了魂的刘三巴扑将过来!刘三巴无路可逃,急得两个眼珠子差点儿迸出来,人急顾命,他的眼角光扫到了贴身的花雕木格子窗户,便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双拳伸向那木格花窗砸去,咔嚓一声,花窗棂被砸出个大洞,可窗格上被砸断的木楂子还尖森森地在幽绿的月光中狼牙锯齿般竖着。刘三巴一抬眼,见那女尸带着赤金手镯向他死命地扑来。他听说过,要是被诈尸的手指抠住,死人的指甲能直插入肉里几寸深。哪管那尖利的窗棂木楂子扎人,刘三巴用力猛按窗台,死活不顾地向砸破的窗洞里纵身一蹿,只觉得脊背上像刀挖火燎般地奇痛。但要留一条活命,也不知道这个鸦片烟鬼哪来的那大蹿劲,竟然蹿出窗外,抬眼再一瞄那诈了尸的女尸,已死扑在琴桌上不动了。

刘三巴从窗外走廊的台阶上蹦下地,依然是冷月森森,凄凄寂寂,悄无声响。那同路的姓赵的伙计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刘三巴自己逃命要紧,抬头见下厅与东厢房之间堆着大堆垃圾碎石,他抢步踩上碎石堆,向上又一蹿,抓住了院墙,顾不得脊背上湿漉漉的血流,纵身又一翻,翻过墙外。原来这墙紧靠着荒山坡坡,他在山坡坡上站住了脚,趁着朦胧的夜色,只见一条小道向前延伸。刘三巴是走惯夜路的人,知道夜晚辨认道路是“黑泥白水紫花路”。这紫花色的曲径蜿蜒向前,他便沿着这路绕过了宅院,走上了官道。刘三巴一上大路,便发疯似的向前跑,恨不得把自己上身的两条“腿”也放下来,顺路直奔,跑不远,忽见前边路畔有一大片芦苇棵子,阴阴的。他想这事太奇,得先钻进芦苇里躲一躲,仔细观察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三巴钻进芦苇棵里,正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忽然听见苇棵那边也有稀里哗啦的声响。刘三巴想,这下我是完了,刚逃过诈尸,又遇见芦苇棵中劫路的强盗,真他娘的命该死在这荒山野路上。他蹿窗的时候手里还带着一根七棱八叉的断窗棂子,便牙一咬,横了心说,让劫路的来吧,反正是要命一条,要血一小盆,要财宝没有。你上来,我就拼了,砸死一个够本,砸闷两个还赚一个。他想着,便紧握住硬木窗棂子,来了个跨马蹲裆,等着来人便劈头先砸下去。万没想到苇棵叶子哗啦响一阵子后,却传出个连喘带怯的声音:“我的刘哥,你也逃出来了吗?”天!原来是摔掉烟灯先跑走的老赵,也钻到这儿来了!刘三巴这才定下心:“你怎么也钻这里边来了?”老赵低声说:“我看这事太蹊跷,我一直跑到院落里,见大门早已封了。这山里的老山猫明明是想圈住我们,才酒饭鸦片烟招待。这女人分明是宅院里的人害死的!圈住咱们,不知要搞什么鬼名堂!我们就在这苇棵子里等着,藏身让老山猫找不着人,他就没法子在我俩身上打主意了。”说话不及,苇棵外路上一阵脚步急响,刘赵两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从苇棵子缝隙里往外瞧,见一队人背着枪,前边有人挑着提灯照路,提灯上隐见有“乡公所”三个字,直往大宅院的路上奔去。前边小步颠颤地连走带小跑的人,正是招待刘赵两个穷卖菜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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