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故事:月夜惊魂

民国初年,在旧洛阳的菜市上有一个叫刘三巴的菜贩,为人尖酸刻薄。有一年,他和一个姓赵的同行一起到山里赶集。只为山深路远,菜的行价高,可以多赚上几文钱。但等午集散市回家,已是夕阳西坠,鸦噪黄昏。

两人收拾停当,结伴下山,崖陡坡峭,走了多时,眼见月上东山,四周拢起一片色。虽然还是初夏,又搭了黑,但两人还是走得汗流浃背。空菜挑子担在肩上只觉沉甸甸的百十斤重,两腿酸软,行路艰难。二人便想,如果前边有座烧砖的土窑,好歹也钻进去歇一宿,但山岗荒漠,二人十分心烦。也巧,也怪,转过岭,忽见前边山坡有一片灰砖连脊的大青瓦院落。这种山中忽然盖起的宅院,在洛阳山区也是常有的。很有些豪富的土财主,看中了山岗向阳,便盖宅修宇,一般乱兵队伍不大会绕过岭来此打劫。刘赵两个菜贩子看见东山的月亮照上这座宅院高耸的大门楼,不禁大喜过望。又望见大门楼外站了位十分慈眉善目的老者,手里托着根长长的湘竹管、白银起花明晃晃的烟袋锅子,一口一口地吸旱烟,看样子是个有身份的庄户主。二人便挑着空菜挑子上前向老者求告:“老大爷,我们是跑穷腿的卖菜的,赶山集路远,里山中虎豹多,实在不敢再向前摸山路了,求您老人家无论如何行个方便,容我们在府上借宿一晚。您老放心,往后我们认得府上的门,要吃什么新鲜菜,咱哥俩保管给您老人家亲自送上门来!”那老者边吸旱烟,边拿眼上下仔细打量刘赵两人,看他们浑身单衣薄片,显见得是两个穷刮刮鸡,便含笑说:“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你们两位不嫌寒舍龌龊,便在舍下权便一晚吧。请,请!”说着把两人让进后面客堂去。这客堂真够讲究的,条几方桌、大被炕、靠背老式椅子,还挂着字画。老者居然叫人弄来四盘菜一壶酒,二人简直乐晕了。酒罢,老者就按惯例,叫人摆出鸦片烟盘子:“老哥们走累了腿,抽两口解解困。”两个本来就有口烟瘾的菜贩子,简直乐迷了,大烟一上口,简直如登仙界,如归故乡。

刘赵两人虽是菜贩子,可常年串集走市,也染学了一身地痞之流的习气,不是一般乡农。过足了烟瘾便精神十足,端起烟盘边上照例放的小瓷茶壶抿两口,两个伙计心想,今天算是遇见了大财东,这么好的留客招待!夜晚进宅,也摸不清这家财东在山窝里有多大院落。二人扭头一看,这客堂正是座腰屋——即是屋内有前后两扇门,开门可以通前后院落。他俩跳下烟榻,去拉客堂前门,竟拉不动,可能是房主人走时把门带得太紧了,便转身去拉后门门闩。两扇门一开,呀,好大的月色,只见后院又是一重两厢房一正厅的大院落,一阵夜风吹来,觉得特别凉爽。刘赵二位说:“走,咱们到后院逛逛去,到了这样的土财主家,要不趁机会捞摸点什么,不是如入宝山手空回吗?哪怕摸到个银酒壶呢,也不算白来一趟。”说着,那个姓赵的手里端起了有小玻璃罩子的山西太谷县特产的鸦片烟灯,听了听,四下一点声音也没有,二人便踏着月色直去正厅上房。

门是虚掩着的,推开房门,趁着姓赵的手中的烟灯一照,啊呀,天!满堂红,是正要办喜事的样子。红桌帷,红缎子椅披,脚底下还铺满大红喜毡;正墙上悬挂着红缎子贺喜的幛子,上边还贴着泥金发亮的双喜字,两边板壁上也挂满了什么“天作之合”,“花烛之庆”的喜幛;条几上的两座蜡台上插着有双喜字的绛红方蜡头,上面还留着已点燃过的蜡烛芯,满屋到处喷喷香,这厅房是明三暗五的正厅,推门进东间,则又是一间小房,挂着绣花的门帘。姓赵的撩起门帘子用烟灯一照,内间的靠后墙铺着一张八步顶子床,这是当年豪富人家的卧榻,大红绣牡丹的喜幛就套挂在顶子床里边。无声无息地垂着亮金花的幛挂钩子,看来新娘子还没进门,所以床上毫无声响。靠床前是一张退光了漆的长横琴桌,被烟灯照得发亮,琴桌外有雕花的木隔花窗,也已贴上了双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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