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宅(3)
我处理好一切,就等待他的尸体被发现,等待警察们来询问我这个“死者的女友”,我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应对办法,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心慌意乱。
濮镜去哪了?
确切说,是濮镜的尸体去哪了?
3.聂先生
若想和聊宅的任何一位女鬼聊天,都是需要预约的,而不用预约的客人,通常都是有些来头的,聂先生就是这样一位客人。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高,且瘦,皮肤很白,所以衬得嘴唇很红,红得过分,仿若从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吸血鬼贵族。就像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一样,他并没有直接看看我,而是先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和格局,这才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和其他客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打听“我”的身世,在听完我弹唱的《惜余春词》之后,他十分赞赏的鼓了鼓掌,微笑着说:“房间里的绿菊和你这首《惜余春词》都是宦娘成全温如春的关键道具,你们演戏演得很认真嘛。”
我幽幽一笑,轻飘飘地说:“看来先生对宦娘的故事很熟悉。”
聂先生爽朗地笑笑:“我啊,是个聊斋谜,《聊斋》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宦娘了,千古难觅的好女人呐!可惜啊,这个好女人却是个死人。”
是啊,若宦娘不是鬼,她又怎会为心爱的人做媒?若宦娘不是鬼,她也会像我一样,杀死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吧?
“先生该不会因为女人而受了莫大的伤害吧?”我望着他,微笑着、十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通常这种时候,客人们就会慢慢打开话匣子,倾出心中的苦闷,
“这倒不是。”聂先生坐到我对面,随意拨了一下琴弦,“我不会因为任何不幸而受伤,因为所有的不幸都在我预料中。”
我捂着嘴轻笑了一声,“莫非先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聂先生沉默了一小会儿,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小时候由于没有认真学习,所以很害怕成绩不好会挨骂。”
我点点头,“嗯,等待考试成绩那段时间,简直寝食难安。”
聂先生继续说道:“可是考试成绩下来后,就算真的考砸了,但这毕竟也是一种结果,心里反而踏实了。”
我又点点头:“没错,真正难熬的是那种‘生死未卜’的感觉。”
聂先生望着我,表情变得有点严肃,“我最无法忍受姑娘口中那种‘未卜’的感觉,后来,我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每次考试都交白卷,这样就不用等待了,因为肯定是零分。”
“您太有才了!”我适时地称赞他,给他倒了杯菊花茶,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聂先生抿了一口茶,说:“这种思维方式帮我解决了人生中的许多忧虑。比如中学时候,我父亲下岗后自己开起了出租车,他是我们全家人的依靠,那阵子我特别担心父亲出车祸死去,每当父亲开车出门的时候,我就无法专心做其它事情,后来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不安的感觉,于是偷偷弄坏了那辆车的刹车系统,那一天,父亲车祸去世了,我虽然很悲伤,但再也不用担心他出车祸了,终于可安心的学习了。”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而此刻的聂先生,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女鬼,彻底打开了话匣子,“高中的时候,我爱上了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在我们那个年代,早恋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因此我们爱得小心翼翼,十分辛苦,生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每当班上有同学小声说话、或者班主任多看了我一眼,我都疑心我们的关系暴露了。后来,我干脆把我和那女孩子的关系公布于众,虽然我们的爱情因此而结束,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用疑神疑鬼了。”